巴以冲突是国际上最难解的地域冲突之一,近年来以色列急剧右倾化,加大了对阿拉伯人的掌握。2018年6月,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颁布新法案,规定本国为“犹太民族国度”,并撤消阿拉伯语的官方位置。2019年3月,以色列吞并原属于叙利亚的戈兰高地。
英国记者伊恩·布莱克撰写的《敌人与邻居: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和以色列,1917-2017》,梳理了巴以问题的来龙去脉,以宏观视角鸟瞰巴勒斯坦地域百年来的地缘政治。
布莱克曾担任《卫报》驻中东通信记者36年,亲身见证了巴勒斯坦国宣告成立、海湾战争、《奥斯陆协定》签署等重大历史事件。同时,他还有深厚的学术背景,拥有剑桥大学历史与社会政治科学硕士、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政治学博士学位。
本书的视野极为广阔,从19世纪末首批犹太复国主义者来到巴勒斯坦,一直讲到奥巴马总统任期停止。犹太人和阿拉伯人缠斗了一个多世纪,打打停停,在巨大的国际舞台上,奥斯曼帝国、英法殖民者、美苏超级大国轮番登场,插手干涉巴以冲突。布莱克清楚地梳理了历次战争以及和谈大会,揭示了两个民族既是邻居又是敌人的庞杂关系。
撰文 |柳展雄
01
犹太民族的“命定扩张论”
早在建国初期,以色列的右翼权势处于政坛边沿。开国总理本古里安,持世俗开明态度,信奉社会民主主义,以最大水平的善意跟巴勒斯坦和解,在民族政策上较为宽松。继任的艾希科尔、梅厄、拉宾延续本古里安路线,工党团体执政长达三十年(1948-1977年)。
以色列这个国度本身就是左翼群体树立的,他们蔑视宗教威望,不遵照清规戒律。正统的犹太教士坚信:人们应该等候救世主降临,政治行为反而会干扰神的支配。20世纪初,许多宗教领袖反对建国,维也纳的犹太神职人员公开跟犹太复国主义者划清界线。
犹太民族的复兴,并不是犹太教的复兴。分开欧洲老家,前往巴勒斯坦的犹太人群体里,社会主义者占领很大比例。本古里安崇敬列宁,在日记中赞颂苏联的建设成绩。1920年代他引导“巴勒斯坦犹太工人总会”(Histadrut),为成员提供医疗、文化娱乐等服务。巴勒斯坦犹太人比英法的工人兄弟提前半个世纪,享受到从摇篮到坟墓的福利制度。
《敌人与邻居》
作者:(英)伊恩·布莱克
译者:王利莘
版本:中信出版团体 2019年9月
(点击书封可购置)
乡村地域,基布兹(Kibbutz,希伯来语集体公社)遍地生长,农庄履行财产公有制,食宿包分配,资源共享,农民把荒凉的田野变成了流着“奶与蜜”的应许之地。基布兹模式甚至引来敌人的兴致,埃及总统纳赛尔早年研讨以色列的土地制度,对“耕者有其田”的幻想社会大为赞扬,同时他还抨击了埃及后进的佃租制度
留在欧洲的正统犹太教徒,没有兴致远赴巴勒斯坦开荒,他们依据传统吃斋念经,不从事体力劳动。二战转变了一切,欧洲犹太人阅历了纳粹大屠戮,意识到武力的必要性。
幸存下来的宗教人士变成了鹰派,他们在神学院里向年青人灌输尚武精力。新一代的犹太教徒勇敢无畏,移居到以色列后,直奔危险的边境。第一次中东战争后,65万巴勒斯坦人逃离家园,空出的土地被犹太教正统派侵犯,这些移民又称为“信仰者团体”。
边境移民平日操练演武,战时转化为优秀的军人。开荒者的热情酷似北美“命定扩张论(Manifest Destiny)”,19世纪美国人自以为负有散播新教和先进技术的使命,向西部扩张,开化蛮横民族。以色列“要为欧洲筑起一道防御亚洲的墙,我们将成为掩护文明不受蛮横人攻击的前卫战士。”(出自复国活动创始人赫茨尔的著作)
02
右翼上台后的外交大逆转
“信仰者团体”的开辟行动,让鸽派的工党当局进退两难。历次中东战争,犹太移民渗透进入巴勒斯坦的规模,超越结合国划定的国界限。工党政府一方面遵照国际法,对占有地域不宣示享有主权,另一方面不想伤害同胞感情,不敢禁止开辟侵犯。
本古里安自始至终奉行平和让步政策,在国度独立之前,阿拉伯部落酋长偷袭劫掠犹太定居点,本古里安为了争夺英国统治者的同情,要求部下抑制,仅仅自卫,严禁自动向阿拉伯人反击。在国度独立之后,他仍然坚持抑制态度,多次表现占有巴勒斯坦的领土是出于短期战略须要,等到未来两国和平,确定会拱手归还土地。
而以梅纳赫姆·贝京为首的右翼鹰派,宣称整个巴勒斯坦地域自古是犹太国的神圣国土,试图恢复扫罗和大卫王时期的疆域,《圣经·旧约》的法律效率高于国际条约。为实现民族独立,贝京不介意采用不光荣的手腕。他组织武装人员炸毁警署、打劫银行、突袭村落,对平民丝毫不手软。右翼分子暗害了诸多高层人士,英国殖民部官员、结合国调剂专员,在巴以冲突中倾向阿拉伯一方,都可能成为贝京的刺杀对象。
国度树立后,贝京以为不可掉以轻心,必需跟巴勒斯坦人战役到底,枉顾国际社会的和平斡旋。官方(以色列工党)、敌人(阿拉伯国度)以及旁观者(欧美主流媒体)一致谴责贝京是法西斯分子。
右翼民族主义者虽然冷酷,却不愚昧。他们深知大国有自己的国度好处,不会为了以色列这样的小国而捆住手脚,在要害时刻确定会首先斟酌自保。后续的发展验证了他们的猜测,在以色列研发核兵器的进程中,肯尼迪总统保持核不扩散立场,阻挠以色列的行为。在1970年代的石油危机中,欧美督促以色列停战,来讨好阿拉伯国度,换取石油正常供给。
由于特别国情,防务问题是以色列国度事务的重中之重,左右两派的争执焦点在军事外交上,经济、伦理议题反倒在其次。外交环境恶化下,以色列选民摈弃工党,贝京胜选上台,成为建国以来的第一个右派总理。1981年萨达姆机密研讨核技术,贝京武断抉择,派空军袭击炸毁伊拉克的核设施。慑于以色列的兵威,其他阿拉伯国度连气都不敢喘。贝京很快体会到:你要是对敌人脆弱让步,他们就会认为以色列好欺侮,得寸进尺;你要是对敌人强硬,他们反倒退让三分。
接下来,内政上长期处于灰色地带的“信仰者团体”获得官方认可。右翼政权发布拓殖巴勒斯坦地域合法,并且给予资金援助,勉励移民定居。到1989年底,犹太移民已盘踞了约旦河西岸31.3万公顷的土地。内塔尼亚胡执政期间,继续勉励定居活动,“信仰者团体”开拓新土地,增强犹太人的主体民族优势。
流浪世界各地的犹太人回到耶路撒冷,都会到“哭墙”前哭诉逃亡之苦,它曾被视为欧亚分界限。图/视觉中国
03
民族熔炉以色列
尽管右翼民族主义蒸蒸日上,然而,以色列究竟是一个世俗民主国度,少数族裔享有正常的国民权力。德鲁兹人、贝都因人、切尔克斯人积极从军,尤其是德鲁兹人在经商、参政等方面表示精彩。工党政府秉持世俗自由主义理念,只要承认以色列的政权合法性,认同自由民主,那么就可以是以色列人。在建国之时,16万阿拉伯人留下,成为以色列国民。
整个阿拉伯世界,就个体而言,最富饶的人是沙特、迪拜的石油大亨,但是作为一个社群,最富饶、最自由的穆斯林群体是以色列国籍的阿拉伯人。在沙特这样的国度,男尊女卑,等级森严。而以籍阿拉伯人拥有选举权等各项政治权力,以色列进行第一次大选,有33.4万阿拉伯人投票,最后选出3位阿拉伯议员。
阿拉伯孩子能在学校学习本民族文化和穆斯林历史。从受教育水平、人均寿命、养老积蓄等指标看,他们远远优于其他中东国度同胞。以籍阿拉伯占总人口比例,已从独立时的13%增加至20.1%。
阿拉伯语是以色列的官方语言,直到去年被内塔尼亚胡政府撤消。左右两派的选举基础盘不同,本古里安、梅厄夫人的支撑者是西欧犹太人,最早来到巴勒斯坦开荒,跟阿拉伯人当邻居,既有冲突也有融会,双方免不了贸易交流,生涯互相帮扶。贝京和内塔尼亚胡的支撑者是亚非犹太人,底本世世代代居住在伊斯兰世界,跟当地人同化,第一次中东战争爆发后,这些人遭东道国的驱逐危害。82万亚非犹太难民投靠到以色列,一方面他们对以籍阿拉伯人有痛恨情感,另一方面他们受到西欧犹太人的管教。工党当局逼迫亚非犹太人移风易俗,废弃本来的语言,改说希伯来语。寄人篱下的屈辱感,促使犹太难民铤而走险。1959年他们动员暴乱,放火销毁商店和汽车,四处抢劫,本古里安不得不让步退让。
贝京能够上台执政,也是依附亚非犹太人的力气。右翼党派获得选举成功后,记者在街头采访大众,一个年青人表现:我自己的父亲在摩洛哥经营一家香料店,是个体面的生意人。但是他现在到以色列,人生地不熟,只能在建筑工地搬砖。西欧犹太人并没有拿我们当同胞,只有贝京真正关怀我们。
犹太人之间的内部差别,并不比阿以两族之间的差别来得小,黑皮肤的埃塞俄比亚犹太人跟来自东欧的犹太中产阶级截然有别。由此可见,以色列是个民族大熔炉,国情相当庞杂。作者以政治学者的立场,大开大合勾画大国博弈的决策进程,他犀利地指出美苏如何培植和压榨盟友,把巴以冲突当作外交筹码,将自己的好处最大化。他对高层政治奋斗不吝笔墨,对底层大众的介绍则相对欠缺。
他采用了脸谱化的叙述,将巴以冲突塑造为简略的强者欺侮弱者,野蛮的以色列军国主义欺侮弱小无助的阿拉伯人。当然,这不是布莱克独有的问题,西方主流媒体看待以色列,广泛采用脸谱化叙述。我们想宏观全面懂得中东局面,还须要更多的信息渠道。
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。撰文:柳展雄;编纂:徐伟;走走;校对:翟永军。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,欢迎转发至朋友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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