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任，如果是你，你会怎么选？

　　7床病人又走了，这是半个月以来，他第三次分开ICU，不同的是，这次他去了天堂，再也不会回来。

　　看着他被人们慢慢抬出ICU的大门，小王医生轻轻问了我一句：“主任，要是你，你会怎么选择？”

　　我没有答复，我也不知道怎么答复......

　　我陷入了寻思，是啊，如果是我，我会怎么选择？

　　病人姓李，男性，69岁，退休多年，体型微胖，慈眉善目，中等个，肤色偏白。既往有心脏病、糖尿病、高血压病史二十多年，2年前诊断为慢性肾病，近一年因为骨折运动慢慢减少以致卧床。

　　病人第一次进入ICU是半个月前的一个深夜，因胸闷、气喘、少尿等症状由保姆拨打120送来医院。当时病情重，收入ICU。入科时病人意识清楚、对答正常、性命体征安稳、低热、浮肿......帮助检讨提醒肾功效、肝功效异常，脑钠肽很高，双侧大批胸腔积液，自诉近一周每天尿量不到500ml。依据病情，第二天一早就做了CRRT治疗，病人症状显著缓解，病情好转。但经评估，病人还须要持续血液透析治疗。

　　大概第五天吧，医生和病人唯一的家眷——儿子沟通病情。儿子一听父亲可能还须要持续血液透析治疗，甚至可能会长期如此时，不是很能接收，托人咨询了很多医生想再次确认，包含托人找到我，但遗憾的是，大家都告知他这可能就是现实......

　　从那一刻起，医生护士们显著感受到了儿子的苦楚、着急、无奈、愁闷和徘徊……

　　儿子说母亲逝世10年了，家里原来还有个姐姐，前几年因为癌症逝世，现在只有他一个孩子，因工作须要，调到外地工作2年了。父亲没有摔伤前，自己还能生涯，但是自从摔伤后，就再也没有好好下过地，所以请了保姆照料，自己有时光就回来探望。因为这次突然说父亲住院，就请了假赶回来，家人还要照料上高中的女儿。

　　又过了两天，是病人透析的日子，儿子突然说已经接洽好了车，预备把老人接回家去。我们都有点措手不及。但儿子说，看着父亲精力越来越好，而且在医院照料很不便利，他请的假也快到期了，他走了，只有保姆来回跑也不现实。就这样，老人拔除了一切管道回家了，家眷很快办理了出院手续。

　　这是病人第一次进出ICU，从家里来，回到家里去。

　　我们心里都清晰，病人很快会回来的，但是回来又怎么办呢？我突然觉得迷惑，如果持续住ICU长期透析治疗，家眷倒是省心省力，但昂扬的医疗费用，自问是我也难以蒙受。更何况病人除了须要透析，意识和思维才能完整正常，把他长期关在这个封锁的空间也是一件恐惧而又残暴的事情。但是病人自己不能行走，隔三差五须要几个人抱着，背着，或者抬着他从家里的4楼上高低下去医院治疗就现实吗？

　　生涯真的不易，家家都有难念的经，人人都有难唱的曲。

　　第二天一早，我刚进办公室，值班医生就说，7床病人刚又回来了，儿子说病人回家发热、胸闷、咳嗽等等。看着父亲难受的样子，儿子于心不忍，就又送来医院，又住进了ICU。于是医生再次给病人树立各种管道，开端透析治疗。3天后，病情慢慢稳固，预备转去普通病房。

　　在病人转出的进程中，我在家眷招待室和儿子聊了几句。儿子的心境看上去比第一次镇静淡定许多。他说这些天他对父亲的疾病已经有了更多懂得和认识，包含长期透析的费用，间隔时光，甚至国度对透析病人的政策等等。他说他选择起来好难好难，似乎人生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，失望过。他想过辞职回来照料老人，想过把父亲接到他所在的城市去住，甚至想过自己家买透析机，在家治疗，当然也想过废弃......但他至今都没有想出答案，于是他又续了假期。

　　不一会儿，病人被医生护士推出来了，父亲望着儿子俯下的脸，安然地笑了。儿子牵着父亲的手，偷偷侧过身擦了一下眼睛，一起分开了ICU。

　　这是病人第二次进出ICU。

　　我认为病人不会回来了，至少短期内不会，他们应当会一直在普通病房透析治疗，即使病情加重了，也不必定会再来ICU。

　　但是我错了......

　　病人在普通病房住了3天，突然，对方科室叫ICU医生急诊会诊。本来病人合并“脑出血”，经多学科会诊评估，建议再次转入ICU治疗。儿子当时完整慌了，立即赞成。于是，病人又回来了。

　　这是第三次进入ICU......

　　病人出血量不是很大，呼唤虽然有点反响，但已经不能交换了，外科医生也看了病人，建议持续视察，暂时不做手术。但是病人肾功效越来越差，尿量越来越少......

　　医生护士们在劳碌着。

　　儿子一个人坐在家眷招待室，两眼木然望着窗外，手里紧紧握着几张印着黑字的纸。我知道，那是医生给他的各种病情告诉书：病危通知、气管插管、CRRT等等。

　　赞成还是不赞成？救还是不救？

　　人的一生都在做各种各样的选择，包含生与逝世。

　　苦楚地挣扎是为了做出更好的选择。

　　儿子走了，说下午探视完再回复医生......

　　下午探视时光，儿子来了，手里拿着一张有些发黄的老照片，里面应当是病人和他的老伴还有一双儿女，两个孩子看上去也就是十几岁的样子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颜。

　　儿子并没有把照片给老人看，也没有说一句话，只是放在病人手里握了几分钟就收起来了.......

　　我常想，人的情绪应当是世界上最庞杂的事情，无行无影，难以揣摩。

　　探视完，儿子告知医生，这次就不做透析了，废弃吧，废弃透析治疗，真的不好时，也废弃挽救，让父亲宁静地走，去见天堂里的亲人，因为最终，我们还是要在那里相聚，还是一家人。他说，他已经通知了家人和女儿，他们正在来医院的路上。

　　3天后，病人走了，第三次分开了ICU，去了很远的处所......

　　逝世亡并不是性命的毁灭，而是去了另一个处所活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