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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玲:中国医改闹过不少国际笑话

时间:2022-12-11 14:57人气:来源: 投稿

  肇始于2003年那场空前严重的“非典”危机,直至国人依然埋怨看病难、看病贵的今天,很少有人注意到,新一轮医改已然走过了十年历程。

  “我们这几年的改造仅仅是在基层,占总体医疗服务不到20%。在创收趋利的大环境下,基层那点小芝麻虽然洗白了,可西瓜还在吃着膨胀剂拼命生长。”4月26日,在北大朗润园举行的“中国经济视察”论坛上,北大国发院教授李玲回应了许多人的失落。

  十年相与,缘分匪浅。也正是在2003年,李玲摈弃马里兰大学终身教职的金饭碗,成为新医改坚定的研讨者与推进者。

  医改十年,且争议且前行。作为政府主导医改模式的坚定支撑者,李玲主意医疗卫生的定位是公益事业,“稍微有点良心的人,都不应当把医疗作为一个赚钱的行业”。援引英国、日本等国际主流医疗系统模式,李玲直言由于国内经济界“唯市场派”的影响,中国医改闹过不少国际笑话。截至目前,这种笑话仍在继续,将民间资本引入公立医院改造即是一例。

  “如果说吸引民营资本扩展供应,就去办医院好了,倒腾现有医院干什么?民营资本也不是傻子,没有一家愿意自己办医院,都是想去牟利的。把公立医院这最后一块蛋糕分了,能解决老百姓看病的问题吗?”

  即使民营资本自愿开办医院,医疗卫生资源也应严厉规划。“过度更恐怖,在卫生经济上叫供应诱导需求,有多少医生就会有多少病人,小病可以大治,没病可以整出病来。”

  在李玲看来,从安徽和三明模式的胜利尝试动身,新一轮医改必需强调综合治理,重建包括一系列政策的新制度。在此意义上,医改为未来总体改造探路,关乎千载难逢的中国机会能否把握。

  事实上,李玲的认识与视野也随同着她的研讨对象不断推动,社会治理与民主摸索亦成为题中之义。

  当《英大金融》说她应当算左派知识分子时,李玲笑了。

  “我到美国加入学术会议,同行都批我右,现在像我这种人变成左的了,可见我们中国人实在是右到极端了。”

  顿了顿,她说“我感到我是中国派”。

  回归医疗公益属性

  “‘非典’的产生,可能也是个必然,我们的医疗卫生系统到了非改不可的田地。”

  李玲做了一组数据对照。1978年时,医疗卫生的定位是福利事业,个人支付不到20%,政府支付三分之一,社会支付剩余部分。到2000年,个人支付超过60%,政府与社会支付双双降落,其中政府支付仅为15%。中国的医疗公正排在全球倒数第四,从当年好的模范一下子变成坏的模范。

  在肯定如何改造之前,李玲以为应当首先弄清现代医疗的问题。

  作为工业革命之后现代文明的产物,以西医为主的现代医疗突飞猛进,可弊病亦不断繁殖,疏忽性命的整体性与自愈才能,“完整靠外部的力气,靠仪器、靠装备、靠药物,靠手术”。造成医疗费用越来越贵,达到经济难以支持的水平。

  “美国事最典型的例子,人均年医疗费用高达近9000美元,18.5%的GDP投入到医疗范畴,1/3的人因为看病破产。奥巴马为什么要推进医改?不改,人力成本太高,企业没有竞争力,国度失去竞争力。”

  在美国看病为什么这么贵?在李玲看来,恰恰因为美国比拟多地应用市场机制,各种新药、新仪器、新装备、新的检讨不停刺激,而且大批费用产生在性命最后阶段,完整没有效力。

  医疗卫生系统的设计,应当更好地遏制现代医学所谓高精尖的肆意膨胀,要能够承担得起,要增强人口健康的宏观治理。公益系统与市场系统,前者效力差一点,可后者费用太高,“最后要把国度搞垮”。

  医疗最大的特别性在于,“你的医疗,医生做主”。要害在于给予医生什么样的激励,与市场化激励不同,“在公立医疗系统中,给医生的激励就是让他怎样以最少的钱给老百姓看好病”。与许多同行见解一致,李玲以为,公立医疗系统的选择实属“两害相权取其轻”。

  李玲经常拿英国举例。作为老牌市场经济国度,英国采取去市场化的公立医疗系统,人均费用只有美国1/3,人均预期寿命却比美国高得多。英国人以此为傲,还特意在2012年伦敦奥运会上向全球展现。日本则立法制止盈利性的医疗机构,人均预期寿命世界领先。

  李玲以为,不能单纯将微观效力作为断定医疗系统的评判尺度。现在所讲效力多指医疗机构的微观效力,更应关注宏观效力,即一国如何用较少的钱,保障老百姓的健康。

  国内一些“唯市场派”经济学家不了解卫生经济的特征,将医疗类比餐饮业,闹出不少笑话。

  2007年,全球医改专家汇聚北京,评审中国医改方案。听完上半场一些中国经济学家的“市场论”后,外国专家们坐不住了。在休息期间,他们主动站到一起,讨论完后,找到当时的医改引导小组组长马凯,“下半场开端可否给我们10分钟,我们有几点共鸣跟大家分享”。基础的共鸣是,医疗是市场严重失灵范畴,不能靠市场机制来解决;医疗保险也是市场严重失灵范畴,靠商业保险从来解决不了全民笼罩的问题;药品是商品,不是普通商品,没有一个国度靠市场来解决药品的问题,必需严厉监管……。

  “好比一记耳光,可打完了仍继续讲”,李玲有些无奈,一些大谈医改的专家连最基础的卫生经济学的文章都没有读过。

  让她欣慰的是,2009年4月6日正式出台的医改方案,最终肯定政府主导的模式,明白了医疗卫生的公益属性。

  李玲并非反对医疗系统中的市场因素,在她看来,应当首先保障医疗范畴的国度队,解决多数人的看病问题。事实上,国内医疗范畴一直对市场放开,私立医疗机构的数目已超过公立医院。

  “世行的专家来中国考核一个多月后,得出的结论是,中国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公立医院,一家都没有。”正因为在中国全是盈利性的医院,医患关系才变得如此紧张。

  新一轮轮改造的重点在公立医院,可改造的方向并不是将它们卖给民间资本。如果这样,在李玲看来,可能会带来中国式的次贷危机,须要领导的应当是那些真正做慈善的民营资本。

  “宿迁模式已经证明是失败的。当年宿迁市政府将当地最好的人民医院以7000万元卖掉,现在却要花近20亿元重办公立医院,一进一出多大成本?”

  改造须要宏观治理

  2009年出台的医改方案,是唯一做过顶层设计的改造,由16个相干部委共同签发。只是,这一方案的可操作性并不强,只是定了目的、原则和方向。

  李玲和她的同行们曾开玩笑,中国医改是“特奥会”,一群脑子不好的人在开特奥会,发令枪一响,四下乱跑,参与但不负责任。

  然而,改造路径却可能孕育其中。

  在李玲看来,从基层医疗着手的安徽模式,废除了“以药养医”的旧制度,创建了一套包含政府办医制度、人事制度、分配制度、药品招标采购制度、财政投入制度的新制度,是综合改造,也是宏观治理,“像扳道岔一样,从旧制度扳到新制度”。

  这套制度中最为核心的是,明白政府办医机制。不仅解决事业编制与财政投入,还要定尺度,定规则,做好医疗卫生资源规划。

  其次是人事制度,转变过去“大锅饭”的人事制度,履行竞争性人事制度,定编定岗不定人,和医生签署合约,干得好能力续约。

  分配制度则设立了一套选出好医生的综合考评系统,优劳优得,看他是不是为老百姓提供服务,是不是有比拟好的医术,是不是有比拟崇高的医德。

  过去的药品招标采购其实是假招标,“一种药有几百家中标,只招一个虚价,而不给量的保障,这些厂家只得跑到医院、医生那公关。”

  安徽采取“双信封”模式,第一个信封履行综合打分,先把质量不好的药品筛掉,第二个信封则选择低价药品。“一种药只招一家,以市场换量,你还去搞什么公关?”这样就把药品流通范畴虚的成分挤掉了。

  财政投入机制,通过一套庞杂的激励机制,树立了一套“好医院”的尺度。“相当于设置了一个方盒子,在政府设定的框架里,既要给医院积极性,也不能让它瞎积极。”

  由于实施后果良好,安徽模式很快引起高层注意,在2011年被推向全国。推广的后果也非常好,“依据2012年做的一个全国农村的评估,85%以上的农民都满意”。

  面对运行中的问题与质疑,李玲以为,评判一项改造,重要看慷慨向对不对,不是看枝节,一个制度的树立、巩固和完美,须要相当长的时光。

  三明模式是针对县级以上公立医院的改造,同样是一整套宏观治理。改造的亮点集中于药品零差率、三保统一、院长医师年薪制。所谓“三保统一”,即全市实现城镇职工基础医疗保险、城镇居民医疗保险、新农合医疗保险三类经办机构的合一。

  改造一年后,三明市财政负担并未加重,省出了7亿多元的医药费,医患冲突大大缓解,“病人给医生送土特产,送锦旗”。

  在李玲看来,政府应当为老百姓的医疗兜底,事实证明也不难。在三明那样要啥没啥的穷处所,人均只要花1000元钱,就解决了老百姓看病的问题。

  李玲有个信心,在与美国未来的竞争中,中国最大的优势在医疗卫生。

  目前,奥巴马的医改已基础偃旗息鼓,趋利机制依然存在,在老龄化的夹击下,医疗将拖垮美国。与之相比,中国曾创建好的系统,而且这套系统的根基还在。

  “现在全世界都病了,治疗世界病须要中医的方式,中医背后中国文化的特色就是全面体系综合。”

  李玲以为,应当综合配合,流传养生文化与健康生涯方法。除了2009年医改方案所设计的,在中央台开设健康频道,为什么不在微信开设健康教育的公共平台?

  一次会上,李玲还批驳了卫计委的引导,“习主席出去吃包子,你们为什么不派养分师去提建议?让他吃5个肉包子,还吃一碗炒肝,现在还变成习套餐,全是高脂肪,多不健康啊!”

  李玲以为,中国最大的愿望,在于大一统的社会制度+互联网+中国文化,如果能对三者集成创新,将带来最大的制度创新。

  包括医改在内的社会保障制度改造,是未来改造的主要抓手。

  以户籍制度改造为例,李玲以为,户籍制度本身不是问题,问题在于背后所涉及的医疗、教育、养老等保障制度。未来随着改造,兼顾层面越来越高,全国都一样了,户籍又有什么关系?

  一旦这样,中国社会支离破碎、一盘散沙的现状将得以转变,人心得以凝集,社会得以重建。

  在李玲看来,中国赶上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会。

  “十年前,当小布什将目的对准中国的时候,一场911,给中国解套。去年奥巴马发布重回亚洲,又将所有目的对准中国,现在来场乌克兰危机,再次给中国解套。”

  机会目前,最大的风险在于中国顽固的习性权势。

  “凡是西方的都是对的,凡是市场的都是对的,已经变成新‘两个凡是’了。”如果在上世纪80年代,中国须要一场市场的启蒙,现在则须要另一场新的启蒙。

  一位中国派的再认识3月26日,在省部级干部医改座谈会上,国务院副总理刘延东表现要将县级公立医院的改造试点扩展到1000个。在李玲看来,试点胜利的要害在于,改造的主导者应为处所政府,而不应是医院。

  对新一轮改造,李玲仍存忧虑。医改是综合改造,须要一个总的指挥部负责兼顾。过去两年,“就是在折腾民营资本,把医改办这个指挥部给灭了,弄到了卫计委”,好资讯是,指挥部又快回来了,但“折腾了一大圈,这是什么代价?”

  “把深化医改引导小组与习主席担任组长的全面深化改造小组挂钩,那样能力真正理顺关系。如果那样,医改小菜一碟。”

  “真的,小菜一碟”,李玲的语气充斥坚定的期盼。

  中国的天赐良机

  作为一名受幻想主义教育长大的60后,李玲的许多选择并非从个人最优动身,而是从国度须要与社会最优所做的选择。但回过头看,她以为这种选择事实上帮她实现了个人最优选择。

  上大学前,李玲是个文学青年。1978年高考的时候,国度号令有志青年“科技救国”,于是她学了物理。9年物理学习,为她奠定认知世界的全新才能。后来发现国度最缺的是经济管理人才,她转学经济,又从宏观经济转到卫生经济,恰好赶上中国新一轮医改。

  去国16年,2003年,李玲决议回国时,最难抉择的却是14岁女儿的适应才能。对她那一代人来说,“还是跟受的教育有关系,无论学物理学经济,包含出国留学,一个理念就是愿望能为中国做一些事”。而对美国出身长大的孩子,为她做选择很难。荣幸的是她女儿回国不仅很快适应国内学习,而且和中国共成长,她从国内考上哈佛大学,本科和研讨生毕业后就回国,现已在国内工作近两年了。

  回国10年,李玲笑称确切挺受折磨,折旧很快,可成绩感很强。一方面尽了最大才能推进社会发展,另一方面,由于长期在基层调研,李玲感到自己的认知才能已经超出医改,对世界、社会的认知都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。

  这种认识上的升华体现为对中国、西方和经济学的再认识。

  中国三十年的发展奇迹,无法单纯用市场解释。中国的工业化是一种集成创新,靠着丰硕的人力资本,一代人受了两代人的苦。对中国“泛市场化”的现状,应跳出三十年来不断的洗脑,从历史、国际和现实的维度真正客观公平地认识历史,认识世界,认识当今中国。

  在李玲看来,西方法民主正阅历着自身的危机。民主虽然是必由之路,但对素来缺少民主基因的中国人,可以摸索出一条新路:“选事”的协商民主。未来中国治理系统的目的是,有为的政府,有效的市场,有机的社会三者之间的有机融会。

  在李玲眼里,西方经济学日渐变成象牙塔里的数学游戏,对现实的指点意义很弱,堪称“俗气经济学”。中国的实践已走在理论前面,亟需形成本土的经济学派。

  “我们应当摒弃那种左、右意识形态之争,以长远发展为重,抓住中华民族的天赐良机,否则将是历史的罪人”,这大概是这位中国派的最大心声。

  (原题目:李玲:我感到我是中国派)